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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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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念回到家里,洗澡洗头发,换了身干净的裙子。她把牛津词典找出来,翻动书页,风干的耳环花飘出来落在桌上。

然而,奇怪的是,自两人出现在同一空间,就没有目光交流。仿佛陌生人。

陈念坐在法庭中央接受提问,

“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?”

巷子口,幺幺零,他们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,就被人强迫吻在一起。那时,她厌恶,羞耻,那时,谁会知道他们的命运将牵绊一辈子。

谁又会知道,露见恶霸欺.凌,她的不无视,她的不漠然,她的拿起手机拨打报警电话,会回报她一个愿意为她付出自由付出生命的少年,回报她一生的爱慕和守护。

“在我回家的路上,我看见路前边有一群人……”

陈念轻声说着,语速异常缓慢,却也不磕巴了;仿佛每个字都深思熟虑,来自心底,

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好听。

她在证明那天北野并没有要强.暴她,他不是雨衣人;证明那天晚上,北野喝了酒。

这时,郑易发现她手腕缠绕的红绳不在了。倒是脖子上挂了条红绳,穿了一片钥匙,悬在心口的位置。

陈念今天特别漂亮,新剪的短发,用一个细细的浅绿色的发夹别在耳朵后边,露出白皙的耳朵和脸颊,像一弯白月。

月亮对着北野所在的地方。

上庭,她却穿着校服裙子,洁净美好,衣衫靠左胸的位置有个小口袋,安放两朵新摘的耳环花,紫红色的小喇叭,开得艳丽。

而她的耳朵上,本该有耳洞的位置也画了两枚小花。

她……

她不像一个受害者或证人。她像一个来赴约的恋人。美好的面容,温柔的情话。

郑易再次意识到,他和她之间有一种外人永远无法参透的相处模式。

北野一直没有正眼看她,她也没有。

他们像两条平行线,各自悲欢,与尔无关。

北野的律师极力为其辩护,北野则平静镇定。

各类人物作证检举,犯罪事实既定,面对各项指控与证据链,少年北野淡淡点头,承认,一次次回答:“是。”“是我。”

陈念退回座位上,目视前方,如同目视一片透明的沙漠。

最终,庭审顺利结束。

法官宣判:“全体起立!”

“唰唰”的声响。

北野站着,陈念站着,所有人都站着。

现场安静极了:“……杀害赖青,证据确凿,供认不讳,……认罪态度良好,主动供述……为警方破获雨衣人案提供线索,认错积极……未成年……

判处有期徒刑7年。”

落锤。

散庭。

人声起,喧哗继。警察要把少年带走。

人影交错,陈念突然看向北野,北野也正在一刹那间看向陈念。

只有天知道,我有多爱你。

是啊,藏不住的;闭上嘴巴,眼睛也会说出来。

眼神碰撞的那一刻,胶住了,是告别,又不像告别。两个孩子,眼神死死纠缠,是牵手、拥抱、甚至亲吻都不能企及的亲密;是近乎惨烈的坚持。

他们在混乱的人影里认定彼此,透过朦胧的泪,那眼神如此依恋,如此悲痛,却又如此充满感激。

她握紧胸口的钥匙;他被警察拉着,缓缓后退,嘴唇轻轻蠕动,无声地说了一个字:念。

北望今心;陈年不移。

曾经,是谁在夏天的灿烂阳光下拿树枝写下一个名字,告知少年,今心;

曾经,是谁用目光引诱她念诵一个名字,用舌尖递去一颗酸甜的糖;

曾经,是谁拉着她在废厂区里飞驰,看魔法点燃万家灯火;

曾经,是谁在雨中沿着露天舞台的台阶奔跑,年轻的手在空中交握;

那么,又是谁从回忆中清醒,发现自己坐在一列缓慢行驶的火车车窗内;

又是谁在充斥着泡面味喧嚣声的车厢内,望着窗外走过无数次的荒野和大蛋黄,想着达尔文,想着生物题,想着小丑鱼海葵和地衣;

想着,

共生关系,指两种生物互利生活在一起,缺失彼此,生活会受到极大影响,甚至死亡。

六月,萋草丛生,

陈念望着火车窗外北野家的屋顶急速消失,两行泪如急雨下落。

那一天,

他们坐在高高的屋顶,她问:

——北野,你最想要的是什么?

——我喜欢一个人,我想给她一个好的结局。

仅此而已。

(正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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