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睡许久之后,萨尔加多醒了,两眼一睁,马上就发现床尾有人站在那儿观察他。他感受到逐渐加深的恐慌,并一度以为自己仍置身地下室那个大厅里。走道上频频颤动的油灯微光,映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。
“费尔明?”他唤了一声。
阴暗中的人影点了头,接着,萨尔加多用力吸了一口气。
“我的嘴巴好干。还有水吗?”
费尔明慢慢走近。他手上拿着东西,那是一条毛巾,还有一个玻璃瓶。
萨尔加多看着费尔明把瓶中的液体倒在毛巾上。
“费尔明,那是什么?”
费尔明闷不吭声。他那张脸上没有半点表情。接着,他倾身逼视萨尔加多的双眼。
“费尔明,不要……”
在他还没能说出下个字之前,费尔明把毛巾盖住他的口鼻,并且使劲将他的头压倒在床上。萨尔加多使出仅剩的一点气力挣扎着。费尔明继续将毛巾覆盖在他的脸上。萨尔加多以惊恐的眼神看着他。经过数秒钟之后,他失去了意识。费尔明并未马上掀开毛巾。他又多等了五秒,才把毛巾拿走。他坐在床上,背对着萨尔加多,就这样等了好几分钟。接着,他按照马丁的指示,起身走向牢房房门。
“长官!”他出声叫唤。
他听见那个新来的小毛头在走道上逐渐接近的脚步声。马丁的计划一直预设这天晚上当班的是贝伯,没想到却是这个笨蛋。
“又怎么了?”狱卒质问。
“那个萨尔加多……已经去见上帝了。”
狱卒频频摇头,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。
“我他妈的真是见鬼了!那……现在要怎么办?”
“您要去拿个帆布袋来。”
狱卒又是一句咒骂脱口而出。
“长官,只要您一句话,我可以帮您装尸体。”费尔明主动提议。
狱卒随即点头回应,脸上隐约可见感激的神情。
“如果您现在就去把帆布袋拿来给我,我会马上动手处理,您就可以去通知他们午夜前过来收尸。”费尔明说道。
狱卒再度点头,随即转身离开去找帆布袋。费尔明仍旧站在牢房门边。走道的另一边,马丁和萨纳哈耶正默默观望着他。
十分钟之后,狱卒拎着一个帆布袋回来了,完全克制不住因浓烈腐臭引发的恶心不适。不等狱卒开口指示,费尔明自动退回牢房角落。狱卒打开牢房房门,将袋子往里面丢。
“您现在可以去通知他们了,长官,这么一来,我们在午夜十二点前就可以摆脱这具臭皮囊,否则就得等到明天晚上了。”
“确定可以单独把他装进去吗?”
“这个您不必担心,长官,这是有方法的。”
狱卒又点头,但将信将疑。
“就看我们运气好不好了,因为他那条断臂已经开始化脓,那味道啊……别提有多难闻了。”
“他妈的!”说完,狱卒立刻走开。
一听到狱卒抵达走道尽头的声响,费尔明随即动手脱光萨尔加多身上的衣物,接着脱掉自己的衣服。他把这个恶贼又臭又破的衣服穿上身,并将自己的衣物套在他身上。他将萨尔加多拖上床,面对墙壁侧躺着,用毯子盖住全身,甚至还遮住了大半张脸。接下来,他抓起帆布袋,把自己装了进去。当他正要束绑袋子时,顿时想起了一件事。
他快速挣脱掉帆布袋,走到墙边。他的指尖在石缝间用力抓扒,直到萨尔加多藏匿的钥匙露出了一丁点儿。他试图以手指抠出钥匙,可惜钥匙滑脱了,就这样卡在石缝间。
“快一点。”走道另一边传来马丁的声音。
费尔明以指尖紧紧掐住钥匙,用力往外拉。无名指指甲裂开了,汩汩流出的鲜血让他眩晕了好几秒钟。费尔明硬是吞下痛苦呐喊,将手指含在嘴里。满嘴尽是鲜血的咸味和金属味。他再睁开双眼时,就看见钥匙已有一厘米露出石缝外缘。这一次,他轻而易举地把它抽了出来。
他再次把自己装进帆布袋,然后竭尽所能从袋内束绑布袋,留下了几乎巴掌大的开口。他忍住从喉咙涌上的恶心感觉,接着平躺在地上,从布袋里面将绳子绑好,最后留下的开口不到拳头大小。他用手指捏住鼻子。被腐臭熏死之前,他宁可吸入自己身上的污垢。他告诉自己,现在就只能等待了。